萱糜幽录
这是一个本不应该有的故事
由于我本不应该记住这故事
萱,是一种既细且柔的草,叶尖是碧绿的,但向叶根去便逐渐黄了,有如少年人头上偶然的青丝。忘忧草,是萱别的的姓名。
萱是能够酿酒的,酿出的酒就叫作“花天酒地”,传说中孟婆的汤水就是一勺“花天酒地”再调入一滴“片刻芳华”。
“片刻芳华”是昙花花蕊上的露珠,红衣脱尽芳心苦,那苦不是任何人能够接受的,故必定要用“花天酒地”谐和。
一勺“花天酒地”让伤痕累累的灵魂能忘掉了旧痛投入新的躯体;一滴“片刻芳华”让新的躯体牵拖着轮回的灵魂在红尘中日日老去。
这个故事与“片刻芳华”无关,这个故事就在那个遍地萱草的山沟中。
疏竹侣燕清溪,锦鱼柔草石矶。
老笠新竿细雨,忘筌归去。
袖红人,嫩萱糜。
——《破韵天净沙》
每次桃花落尽,她就为我端上一碗嫩萱糜,竹米加上新采的萱草用文火慢炖而成。这样烹调的萱草没有很强的药性,却也足以让我忘掉她,忘掉这遍地萱草的山沟。一碗粥,米如珠玑,萱如缨络,要我忘的却不是人世忧虑,而是这仙界之游。
自植碧桃绕宅红,粉色悠香百千重。
明知花后更无果,又把实期问春风。
——《问春风》
每次和她看桃花,都是席地坐在生满萱草的小溪边,溪彼岸就是一片桃花林。碧桃,这种桃花是最美的,花瓣重重叠叠,有淡淡的紫色,有娇媚的醉红,当然最多的的仍是粉色,一如她一身衣妆的素艳。
这儿的桃花每天开落一次,清晨的薄雾滤下了阳光,桃花林便在水气中晕出了淡润的粉色,如面纱下女子脸上的红晕。逐渐雾色淡去,花也愈开愈多,缀满枝头,似一团红云,香味并不浓郁,却悠悠地笼着人。
人影东转,榜首片桃花便落了,树叶舒展开来,绿肥红瘦。无意的清风又带下一阵碎红,翻动遍地的萱草,现出叶根的黄色,模糊就是晚春与秋天的交织。无语并肩是咱们的常态。一片桃花落在我面前的溪水中,顺流而下,漂到她的面前,摇摆着,渐渐地沉了。
“我什么时分能够留下?”我问道。
“等碧桃成果的时分。”她轻声答复。
“那碧桃什么时分会成果啊?”
“等你能留下来的时分……”
无语,咱们都知道,碧桃的绚烂,是以不实为价值的。“虚有其表”这个词啊,一时如此沉重。
我叹气了。她站动身,指着最近的一株桃花,娇叱一声:“散!”那棵桃树上的千百朵桃花忽然向空中四处飘散,好像一朵开放的焰火,漫天飞舞着粉红。
“美么?”她转过身来问我。
我看着她的浅笑,看到她的眼波含着润意。我说:“美。”
不要问我她的容貌,我为她画的像都缺了面貌,我忘掉了,原本我应该什么都不记住的。落英缤纷,晚间小溪里活动的就是万点胭脂。
我问卿那何日止想念?
卿言道待得碧桃实。
复问卿那碧桃何日实?
卿言道待得止想念。
——《碧桃实》
每次为孟婆酿制“花天酒地”她都要自己尝一点,我是不能喝的,只消一口,就会把终身的事都忘掉了。她其实也不会喝酒,那次酒酿得稍稍浓了,她便浅浅地醉了,挥动衣袖,婆娑起舞。我也击节而歌,唱那曲自谱的《碧桃实》,将那四句覆去翻来,直唱得魂倒神痴。
歌舞终有尽时,她按例为我端上那碗嫩萱糜,那只白瓷的碗看上去好冷好冷。我开端摇头,一抿双唇想吐出那个“不”字。瞬间,想法就被她读懂了,她伸出右手掩住我的嘴,又踮起足在自己的手背悄悄一吻,然后看着我轻轻摇头。
我看着她,允许了。她又双手将碗端在胸前,一垂头,两滴清泪落在碗中。我只好接过那只白瓷碗,渐渐喝下这碗让人忘掉安全喜乐的毒药。
一碗粥尽,目光也迷朦了。她从肩头牵过一缕青丝,手指一划,便割下一指的长短,向我的手指上系去……一梦醒来,左手无名指上,一枚蓝色指环。
把盏问归程,月冷无声对。
酒虚破愁名,滴滴是醒泪。
——《问归拟古》
每次最心醉的时分,是她静静地说:“回来了?”我静静地答:“回来了。”
每次,那一碗嫩萱糜,我都应该什么都忘掉,但就那一次,她的两滴泪,将萱草的药性淡了,我的记忆里才留下了这些,才有了这本不应有的故事。
我的故事完毕了,但是,人世悲喜还在持续,唯愿活着的每一人都安好美好,更莫忘怜取眼前人。
—— END 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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