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些古怪,放到往常人身上,大约是笑话;放到著名诗人身上,则是美谈。 唐代的闻名诗人有2300多人,《全唐诗》中收了48900多首著作。唐代诗人多恃才傲物、特立独行,乃至许多名篇佳作都是用很独特的方法创造出来的。
唐代奇人很多,但像张若虚仅凭一首《春江花月夜》就建立永存位置的,却绝无仅有。
春江潮水连海平,海上明月共潮生。滟滟随波千万里,何处春江无月明!
江流婉转绕芳甸,月照花林皆似霰。空里流霜不觉飞,汀上白沙看不见。
江天一色无纤尘,皎皎空中孤月轮。江岸何人初见月?江月何年头照人?
人生代代无量已,江月年年只类似。不知江月待何人,但见长江送流水。
白云一片去悠悠,青枫浦上不堪愁。谁家今夜扁船夫?何处想念明月楼?
不幸楼上月徜徉,应照离人妆镜台。玉户帘中卷不去,捣衣砧上拂还来。
此刻相望不相闻,愿逐月华流照君。鸿雁长飞光不度,鱼龙潜跃水成文。
昨晚闲潭梦落花,不幸春半不还家。江水流春去欲尽,江潭落月复西斜。
斜月沉沉藏海雾,碣石潇湘无限路。不知乘月几人归,落月摇情满江树。
张若虚写作并不勤勉,贪睡是他的嗜好。他作诗时,喜爱先用厚厚的被子捂着,在被窝里构思,一身大汗后翻身而起,然后挥毫疾书。气候越热,作用越好。他作诗从不打草稿,总是趁热打铁,一字不改。《春江花月夜》便是这样写出来的,从这首诗来看,张若虚肯定是创造天才,无愧“以孤篇横绝全唐”之誉。
听说《春江花月夜》这个标题,始创于那个“全无心肝”的陈后主陈叔宝。但是陈叔宝终究在这个美丽的标题下写了些什么,却因诗已失传,无从知晓。荒淫无道的隋炀帝杨广倒留下了现存最早的两首《春江花月夜》,不过只五言四句,肤浅空泛。陈叔宝还写过一首《玉树后庭花》,常被后人在文论中与《春江花月夜》并提,诗也还留存于世,虽是七言,却仅六句,何况肉麻得紧,与隋炀帝千篇一律,都是臭名远扬的宫体诗。
在六朝浮华文风笼罩下,成果最高的王勃也不过给咱们留下了“海内存知己,天涯若比邻”之类的好诗句,而几乎没有令人振奋的好的诗歌,更不要说为盛唐诗人供给模范。把大唐引入诗歌朝代的,或许正是张若虚与他的《春江花月夜》。
闻一多先生曾给这首诗以极高的点评:“在这种诗面前,一切的赞赏是饶舌,几乎是亵渎。”又说“这是诗中的诗,高峰上的高峰。自《诗经》至张若虚,其间一千几百年,没人把一轮江月写得如此凄美多情。
在诗歌开展还找不到前进方向的唐前期,《春江花月夜》自身就好像光耀千古的一轮高天朗月,照亮了盛唐的路,催生了诗国的绚烂。而张若虚之后,又是一千多年过去了,依然无人能把一夕江月渲染得这般酣畅淋漓,历尽沧桑变幻,诗歌永存而江月仍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