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人杂剧《马丹阳度脱刘行首》中有首《当家诗》写得很有意思:“教你当家不当家,及至当家乱如麻。早上开门七件事,柴米油盐酱醋茶。”
茶和盐,同列“开门七事”之一,它们在大众日常日子中的重要性,可见一斑。正因关乎国计民生,二者作为重要的经济战略物资,历代王朝都对其实施国家专卖,完成有用的管控。前者为饮品,后者为调味品,看似毫无瓜葛,其实不然,它们一直都坚持着亲近的交集—喝茶加盐,成为我国喝茶文明的一道共同景色。
瞧,鍑中茶汤初沸如鱼目,陆羽拿起了鹾簋……
这真不是“漆黑照料”
喝茶时参加糖或蜂蜜、牛奶,一般被以为是西方人的喝茶方法。但,这绝非他们的原创,早在1000多年前,我国人就开端有意识地加料调饮了。
张揖《广雅》云:“荆、巴间采叶作饼,叶老者,饼成,以米膏出之。欲煮茗饮,先炙令赤色,捣未置瓷器中,以汤浇覆之,用葱、姜、橘子笔之。其饮醒酒,令人不眠。”张氏日子于东汉年代。可见,至少在东汉,西南一带喝茶就有参加葱、姜等配料的习惯了。而再往前,茶还被当作蔬菜来吃。
这在今日看来,如此调饮,不是喝茶,而更像是喝汤。
其实,在博学多才的中华饮食文明中,葱姜盐都从未远离过茶。
或药用,或食用(入菜、煮粥),或饮用,一叶茶在我国人的日常日子中,呈现出了多种可能性。进入唐代,陆羽《茶经》的面世,不只敞开了喝茶盛世,也让煮茶加盐成为一种干流喝茶方法。
《茶经·五之煮》里具体地介绍了茶里加盐的正确打开方法:“其沸如鱼目,微有声,为一沸。缘边如涌泉连珠,为二沸。腾波鼓浪,为三沸。已上水老,不行食也。初沸,则水合量调之以盐味,谓弃其啜余。”
煮水时,可要盯紧了。水初沸,气泡像鱼眼相同,并伴有微微的动静。这时,应预算水量多少调入适量的盐,然后把尝过剩余的水倒创掉。这一环节,跟烹饪很像,放入调味料后,先试试口味的成淡。不过,陆羽也友谊提示:不能因为水中无味而过量加盐,那样岂不是喧宾夺主了么?(“无乃焰磁而钟其一味乎?”)所以,装盐的容器是唐代茶具的“标配”之一。“鹾簋,以瓷为之。圆径四寸,若合形,或瓶、或罍,贮盐花也。”别的,还有用来取盐的“揭”(“竹制,长四寸一分,阔九分。”)或许,有人觉得如此喝茶文绉绉,不是太接地气。可是,民间喝茶,盐却是不行少的。
《神探狄仁杰4》里有这么一段:狄公和钟氏到了洛阳邻近的小刘庄。二人在村口茶棚里坐下。狄公叮咛店员说:“午困路长,出的汗多了,烦劳在茶中加些成盐。”店员笑道:“这位老先生是行家,大碗儿茶里不加些盐便不是味道了。”钟氏表明很不解。狄公解释道:“这种乡间茶棚是专为行路人预备的,一般走路的出汗多,身体里缺盐,便在这路旁的茶棚中喝上一碗加了盐的大碗儿茶,落落汗,歇歇脚,然后再行。”
喝茶,别忘加盐
小说家之言当然不行为信史,断案如神的狄公不愧是“出门的积年”(钟氏赞语),喝茶加盐是有科学道理的,是有益健康的。
狄公以为,喝茶加盐,能够弥补体内因出汗而损失的盐分。人体的汗液,虽叫“汗水”,却并非一般的“水”,而是含0.2~0.5%氯化钠(盐)的水。因而,很多出汗,丢失的不只是水,还有盐分。若不及时补水补盐,水盐代谢就会呈现紊乱,体现出无力、厌恶、抽筋等症状,严重者乃至休克、逝世。
炎炎夏日,最简单出汗,尤其是湿热的南边,动辄出汗。这一时节,成人一天可排出1000毫升左右的汗液,进行体力劳动或体育运动就更多了,可达2000~6000毫升。一般以为,口渴了就要喝水。但,不是喝白开水,而是要加点盐才健康。因为盐能吸水,摄入一定量的盐,才干坚持满足的水。若体内缺盐,即使喝水也不能解渴。相反,水还会带走更多的盐从汗液或尿液排出,越喝越渴。所以,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乡村的饮食遍及偏咸,首要是因为下地干活,汗滴禾下士,汗流得多,盐也损耗多。
茶棚店员也是话糙理不糙,盐还具提鲜的效果,让茶更有滋有味。唐宋年代,虽然也有炒青散茶(唐人称为“草茶”),但却是以蒸青工艺为主的饼茶团茶唱主角。因为未经发酵,加之制茶技能还尚幼嫩,苦涩感难以避免。而且,不同于泡茶仅仅是饮用浸泡出的茶汤,煮茶或点茶,茶都是先经碾磨成粉未状后才饮用,是直接喝下肚的,称作“吃茶”,因而这对茶汤的口感就有比较高的要求。
怎么消除或削弱苦涩感?当然是加盐啦!茶中含有多种氨基酸,加盐后,钠离子会同氨基酸发作化学反应,生成谷氨酸钠。谷氨酸钠是味精的首要成分,具肉类美味,略带甜味或成味。有盐的谐和,茶汤喝起来鲜甜可口,触发了文人骚客的诗性,写下“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”这样飘飘欲仙的诗句。
盐能增鲜,在烹饪菜肴上体现得更为杰出。西红柿炒蛋,是我们都了解的家常菜。别以为是酸甜口,就只知加糖。其实,盐在其间起到了关键效果,它能让菜肴吃起来更鲜美。因而,民间也有“无油无盐,吃死不甜”的说法。盐的重要性,还被前贤们阐发成辅佐社稷的贤臣,如“盐梅相成”、“盐梅之寄”等成语指的便是此意。
盐茶“热恋”
现在,喝茶加盐的“唐风”早已湮没在前史的尘土里。
可是,盐与茶之间的“热恋”在藏、蒙等少数民族同胞及汉族民间日子中却仍然鲜活如初。
藏族区域就广为流传着盐茶相爱的故事。一对互相两情相悦的恋人,父辈却是代代结怨的土司。无疑,这将会是一场爱情的悲惨剧。姑娘家以为对方是成心用爱情来诈骗损伤她,便派人用毒箭射死了男人。姑娘悲协欲绝,便跳进燃烧情人的火堆,以身殉情。可是,就算化为骨灰,姑娘家都要离散他们,将二人骨灰分埋在不同当地,而且穷追猛打:他们变成并蒂花,姑娘家就把花折断;变成比翼鸟,就把鸟打死。无法,男人只好逃到藏北草原的湖中化身为盐,而姑娘则逃到内地华夏的丘陵化身为茶。这样,他们在藏人的茶碗中就能够团聚相融了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把他们分隔。
盐茶的爱情故事很凄美,折射出了藏人喝茶的日子日常。藏谚云:“茶无盐,水相同;人无钱,鬼相同。”不论是清茶,仍是奶茶、酥油茶,盐都是不行或缺的。清代陈经有诗云:“棒槌铜壶抽送后,酥油盐屑味全归”,说的便是藏地酥油茶。而在康巴区域,还盛行熬“茶卤”(茶母)。它的做法是:取5~10斤茶揉散,参加白土(即碱)、水,炖成茶膏。晾干后,贮藏在袋中,随时随地都可取用。喝时,只要将一点点茶卤放进水里,悄悄一摇,参加盐,便是一碗香茶,这算得上“原始”速溶茶了。当然了,盐茶还能够和在一同吃。康区和安多牧区一带的藏民,就很喜爱喝“糟粑茶”。先将茶烘干,春成细末后,投水熬煮浓茶汁,再撒入盐和裕粑面拌匀成糊状,既可作茶饮,又可当饭吃。
茶加“盐+”
唐人的茶碗里,茶盐早已是登对的“CP”(Coupling,网络盛行语,泛指两人世的亲密关系),而在不同地域风俗的浸染下,由盐衍生出的“盐+”更是演化出了成了风格各异的茶饮。
除了加盐,唐人还“固执”地加姜,薛能有诗云:“盐损添常戒,姜宜着更夸。”这种喝法,为宋人所不齿:“近世有用二物者,辄大笑之。”可是,苏轼以为,中等茶加姜来煎尚可承受,但加盐就不适宜了。
虽然如此,未代民间,特别是北方,煎茶时不但加盐,还放入酪、椒、姜等配料。对此,苏辙很不以为然:“又不见北方但人茗饮无不有,盐酪椒姜夸满口。”可见,这是北方区域的茗饮风俗,苏轼调任密州(今山东诸城市)时,在其《和蒋夔寄茶》一诗中也记录了这一风俗:“柘罗铜碾弃不必,脂麻白土须盆研。”妻小也入乡随俗,把蒋夔干里迢迢寄来的好茶,也用姜盐来煎。(“老妻冲弱不知爱,一半已入姜盐煎”)好在他旷达,纵是身处窘境,仍然随缘喜乐。
而在山温水软的杭州,茶肆里也有卖“调味茶”:“四时卖奇茶异汤,冬月添卖七宝插茶、徽子、葱茶,或卖盐鼓汤。”(宋·吴自牧《梦梁录卷十一·茶肆》)应特别指出的是,从北方传来的插茶,作为一种非常共同的民间茶饮,在粤、闽、赣、湘、桂、台等南边区域大放异彩。其间,又以客家擂茶最具特征。
客家插茶的用料颇考究,茶以绿茶为主,加芝麻、花生、橘皮、甘草、菜蔬等,放进播钵内,以插杵细细研磨成浆状,再冲入沸水,滤净渣漆后即可饮用,有时还会参加一些中草药,来防病祛病。别的,在湖南岳阳区域,还盛行吃“姜盐豆子芝麻茶”的风俗,它是将姜末同炒熟的黄豆、芝麻与茶一同加盐冲泡,具有浓郁的当地风俗特征。
四川彝人熬油茶时,也不忘加盐。制造时,先将茶放入砂罐加水文火熬煮,熬至有茶香后,倒入炼好的熟猪油,加盐拌匀,盛杯而饮。土家族油茶好像更像小吃:先用菜油把茶、玉米、花生、黄豆、芝麻、豆腐干等食材炸酥,然后往锅中腊肉、葱、姜、花椒、辣椒、猪油、盐等配料,加水煮开后,再放入茶烹煮。喝的时分,可视个人喜爱,增加从前炸好的食材,兼有解渴解乏和暖身健胃之成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