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庸的武侠小说里,有一种现象,可以叫做“丘处机现象”:有的人分明条件很好,渠道也很不错,但武功练到必定的程度,就像撞到了天花板,怎样也上不去了。
丘处机等几个师兄弟们便是这样的典型,分明师父的武功全国榜首,师叔也是鹤立鸡群,可自己却停滞不前,几十年没什么前进。
他们的武功,名义上是全国前十、前二十的水平,但本质却是江湖二流。震撼什么小钻风、奔走儿灞之类的幺魔小鬼,那是捉襟见肘,但是遇到了真实的高手,却又天差地远。
在牛家村,全真七子遇到黄药师,一照面就被劈劈啪啪简直每人抽了一嘴巴,活像大人打孩子。黄蓉从前讲过一句尖刻的话,说他们“年岁都活在狗身上了”。
这到底是怎样回事?为什么丘处机们资源条件这么好,武功却死也练不上去?
首要,必定有资质、天分的原因。
有些人的天分你不好比。乔峰生来便注定是战神,一般的一招一式,到了他手里就有绝大威力。张三丰十几岁的时分就气场非凡,让杨过看了都暗暗称奇。这是天分,归于老天赏饭。
但天分并不是悉数。一个比方明摆着的,郭靖的资质就并不好。
学武功老不长进,除了天分,必定还有其他原因。
无妨来看看《射雕》一开端,丘处机说的一句自鸣满意的话:
“贫道平生所学,稍足自慰的只需三件。榜首是医道,第二是做几首歪诗,第三才是这几手三脚猫的武艺。”
他这句话是在什么场合下讲的呢?是对牛家村的两位乡民讲的。对方不是什么武林高手,仅仅一般的民间豪客。
换句话说,他不但在夸耀,并且是在对外行夸耀。
什么“歪诗”、“三脚猫的武艺”,形似谦善,实践却是掩不住的自鸣满意,好像正等着他人追拍一记:哎呀呀您这么凶猛的武功都才人生第三强,那您治病写诗可得多凶猛。
这里边反映出来的心思状况,很能阐明问题——过早的骄傲,抛弃了更高的方针,是丘处机们停滞不前的丧命原因。
丘处机闻名,出得很早,“长春子”很早就蜚声江湖了。
一般人听到了他的姓名,“扑地便拜”。连江南七怪这样的地头蛇听到他的姓名,也觉得如雷贯耳,假如不是一开端两边闹了场误解,也八成要星星眼,求合影,求加微信。
他红得太早了、太简单了。比较之下,黄药师、欧阳锋等绝顶高手在群众层面反而没那么闻名。你看牛家村里两个村汉——郭啸天、杨铁心,都知道丘处机的台甫,对“长春子”三个字惊为天人。他们知道黄药师吗?不知道。
当一个人过分简单地得到了夸奖,往往就自我感觉良好,失掉了下一个方针。很多人都是在这种心态下沦为庸才的。
比方郭靖的不成器的学徒——武修文、武敦儒,他们跟着郭靖,赢在了起跑线上,学的武功都很上乘,很简单就能逾越一般青年,得到普罗群众的奖励和仰慕。“名师出高徒”之类的话,他们必定从小都听到耳朵起茧:
“(群雄)均想:郭大侠名震当世……连教出来的徒儿也这般凶猛。”
——《神雕侠侣》
咱们都说武修文们很“凶猛”,一朝一夕,他们也就感觉自己不错了。一个人早早地就骄傲了,还能有什么前进?
黄蓉的“年岁都活在狗身上了”一句评语,不能说彻底委屈。
你看丘处机,表面上豪情万丈,处处约架,曾吵着要约架黄药师,又约架过梅超风、约架霍都王子、约架江南七怪,真是手拿菜刀砍电线,一路火花带闪电。
但是几十年来,简直没有看到他研究立异什么武功。
就不把他和黄药师、周伯通等立异大师比了,比照一下他的晚辈杨过,这个年轻人一向有危机感,一向感觉自己武功不可,总是在不停地反思和立异。
杨过看到了他人把书法化入武功,自己就依据晋代人的诗,立异了一套剑法出来。金轮法王说他的武功驳杂不纯,他如醍醐灌顶,深认为是,“苦苦思索,甚是烦恼”,甚至在山顶上不吃不喝,苦思冥想。
后来他立志立异武学,下了决计:全国武功,均是由人所创,他人已然创得,我莫非就创不得?那时分的杨过也不过就二十岁。
从这个意义上说,全真七子等真的是白活了。
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,都日子在一个平凡的团体之中。
在“全真七子”之中,丘处机武功榜首,成了公认的七子之冠。这种平凡团体中的荣誉,很简单让他发生虚幻的成就感。
我现已够好了,我现已不必再练了,我现已是“七子之冠”了啊,师兄弟们都没我强,整个门派、整个公司的人都最崇拜我。
咱们一般往往认为,团体中的剧烈竞赛可以让人更出色。但这还真不必定,有时分,一个全体平凡的团体,会让人更舒适、更心安理得,然后失掉进取心。
咱们都赚2000块,我2100,我好富哦,干嘛要和那些赚一万块的比呢?
和丘处机比较,武修文们日子的团体就愈加平凡了——他身边只需一个平凡的哥哥武敦儒,还有一个平凡的师妹郭芙。
只需自己的武功在这三个人里还看得下去,不被拉下太多,也就心安理得了;或者说,只需我的武功比芙妹好一点,让她觉得我挺强的,我就满足了。
他们相互当着对方的遮羞布和按摩剂,一同沦陷在平凡的路上,失掉了更高的方针。
这么一想,幸而杨过早早地离开了这个班级,没有和他们一同混。
真实的高手,对自己的武功都会有许多不满,觉得武学之道,渊深难测,无穷无尽。
郭靖在终南山,一下震断了对手十二把剑,别的有两把没断,他就暗叹:“究竟我功力没有精纯。”
这是不断攀爬、不断寻求下一个方针的情绪。
但是丘处机呢,你总会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武功挺自傲,说自己的武功已然“稍足自慰”,满意之情溢于言表。
他也不想想,师父武功全国榜首,自己有点成果是应当的。眼下连教师的两三成武功怕都没学到,应该时间感到愧对恩师才对,有什么地方值得“稍足自慰”的呢?
小杨过被人当头棒喝,比方被金轮法王指出武功不纯,会立时惊觉,开端仔细思索。丘处机呢?不知道被棒喝多少次了,却有个缺点——只会发火,不会反思。
他遇到梅超风,知道不敌,按道理是个棒喝了吧?该回家好好练功吧?但他不,仅仅发火谩骂:“好妖妇……”
自己师兄弟们被黄药师劈劈啪啪毒打,遭受“生平从未有的大北”,周围的欧阳锋哈哈大笑:“王重阳收的好一批脓包学徒!”这样是不是当头棒喝?可他依然没有半点羞愧,只会大骂黄老邪。
之后去围歼李莫愁,又闹得灰头土脸,是不是又是一次棒喝?可他却拍拍身上的土回来了,还大剌剌教育师弟:胜败乃兵家常事!
只需到了最终,敌人简直把全真教歼灭了,任何一个人都能骑在全真派头上拉大便,几个老道才幡然醒悟,从“玄门正宗”、“威震全国”的错觉里苏醒了过来,觉得颜面无光,有愧先师。
丘处机等的一起代人——文学评论家严羽写过一本《沧浪诗话》,里边有一句很闻名的话:
“学其上,仅得其间;学其间,斯为下矣。”
给自己要求高远一点,才有或许真实出成果。
你看郭靖,在轩辕台上被绳子绑着,依然尽力参悟天罡斗极的道理;杨过为了立异武功,苦思冥想直到晕倒。他们图的可不是什么“七子之冠”、“八子之冠”。他们的方针,总是下一个前方。